上週六深夜

住在台灣的表妹忽然丟個MSN訊息給我

“外婆今天下午過世了”

剛聽到時有點震驚

但其實外婆臥病許久

除了老人痴呆症多年

完全認不出任何親人

也不會說話或做任何事

今年還因為心臟病糖尿病進進出出醫院好幾次

爸爸, 媽媽, 跟妹妹今年初都有回去台灣探望外婆

所以其實也是預料中的事

印象中跟外婆一直沒有很親

小時候家裡住台北

每年頂多過年暑假會回鄉下探望外公外婆

出國這幾年來更是很少機會見到外婆

外婆是個少話嚴謹的家庭主婦

很少跟我們這群兒孫交談

每回回鄉下

都會看到外婆一個人忙裡忙外地為大家張羅食物

或清掃家裡

印象中我幾乎沒什麼跟外婆聊過天

只有一次幫忙外婆洗碗時

被她唸了一句用太多洗碗精浪費

除此以外

似乎一直沒什麼交流的機會

反倒跟外公比較有機會相處

小時候外公會買腳踏車給我們這群孫子回鄉下玩

還會帶我們去租小叮噹錄影帶

每次回鄉下都是外公開著車去車站接送我們

長大以後外公還曾經帶我跟妹妹去高爾夫球練習場

教我們打高爾夫球

我們對外公的記憶可能比外婆還多

外公跟外婆結婚60幾年

他們那個年代

婚姻都是靠媒人牽線

恐怕婚前根本沒見過對方

當時的女人也是很認命

嫁到怎樣的老公就一輩子服伺到底

外公是個很傳統的大男人

很少看過他幫忙作家事

廚房他是一步都不曾踏進過

對外婆講話有時候也是頥指氣勢

而外婆則默不坑聲地聽外公數落她

有時候想想

外婆會不會覺得自己在這個家很沒地位

上頭還有個婆婆 我的外曾祖母

活到九十幾歲

主持著整個家庭

外婆一輩子活在外曾祖母的陰影下

心裡不曉得怎麼想

但這幾年外婆生病了

從記憶衰退

到忘記身邊的親人

逐漸失去基本的生活本能

我親眼看到外公對待外婆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外公像照顧孩子一樣

呵護著外婆

為她把屎把尿

親自餵她吃飯

還幫她洗澡

牽著她的手出去散步

還不時輕聲細語地對外婆講話

希望能夠喚起她的一些回憶

家裡擺一張照片

外公柔情款款地看著身旁目光呆滯的外婆

每次看到這張照片

我就不禁淚眼盈眶

我想

這就是真正的婚姻吧

不管身旁的人變得多老多醜

不管他病得多嚴重

都不離不棄

這在我們現在的社會好像已經很少看到了

現在滿擔心外公的

一輩子的牽手忽然不在身邊了

外公一個人住在鄉下的大房子內

不曉得會不會寂寞

希望他能夠答應舅舅搬去就近跟他們住

有人照應會比較好

親愛的外婆

原諒我這個不孝外孫女

這麼多年來都未曾跟您親近過

也很少主動跟您聯絡

現在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

希望您一路好走

好好休息

不再為疾病而痛苦了